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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世纪50年代的语文课本就收有《廉颇蔺相如列传》，可见其“课龄”至少已有60年之久。教学参考书几乎解说殆尽，语文教师也都对之驾轻就熟，但陈老师最近听了一位教师的课，很受学生发言的启发，课后他和教师作了探讨，觉得一篇老课文只要放手把它交给学生去自主探究，就会发现仍有不少思考与解说的空间。
”
“完璧归赵”是这篇人物传记的主体内容。发生在战国后期秦赵之间的这场外交对决，形势对赵国来说本来很不利，最后则打成“秦亦不以城于赵，赵亦终不予秦璧”的平局，让赵国终于摆脱了一次国际危机，对此，我们过去总是单一聚焦于蔺相如这个人物，除了他的智勇言行之外，是否还可以从文本提供的语言信息，发现更多的“形式秘密”，启发学生多一些品味和思考，进而获得更丰富的理解与感受？
下面，就以我习惯的“以言传言”的方式，试作做一番品词析句的串联的解读。
传记所交代的事实背景十分简单，就是秦昭王听到赵“得楚和氏璧”“愿以十五城请易璧”。但如果扩大到历史背景去考察，注意到战国后期秦用张仪远交近攻的策略，即对较远的齐、燕、楚采取微笑外交，却决定对近邻的魏、韩、赵诉之武力，就知道，赵国是属于秦虎视眈眈的主要目标之一，可以想见这一次秦昭王“以城易璧”，绝不可能只是想做一次公平交易。赵惠文王也心知肚明：“欲勿予，即患秦兵之来。”对一桩很是合算的买卖竟至如此担心，就因为秦强赵弱是明摆着的事实。一块宝玉在平时可说是价值连城，但在战争年代，拿出十五个城池来做交易，毕竟是个亏本生意，那么从秦昭王这一面看，以“请”的姿态出招，究竟是为什么，似乎就值得问一问。
我们从赵惠文王“与大将军诸大臣谋”的结果是“计未定”“可使报秦者”“未得”，可见赵之恐惧，因为这场外交对话的主动权明显是在秦而不在赵，在“欲予”和“欲勿予”之间做两难选择，就因为秦太强大：当时国际形势已是“从散约败”“秦有余力而制其弊”（贾谊《过秦论》），诸侯纷纷“为秦之积威之所劫”（苏询《六国论》），那么在强弱明显悬殊的背景下，秦自然认为赵不是它的对手，那么向其求璧就势在必得，根本用不着太费筹谋，设个外交骗局可谓十拿九稳，但却必须做出一个很诚恳的态度给对方看，让世人知道我可不想强取豪夺。可是在这伪装之下的潜隐动机，在下文与人物故事的展开有着内在的关联照应。
关联照应就见于蔺相如的敏锐观察和及时反应上。
首先，秦王受璧后的一系列情态与做派，都与上面所说的设骗局而自鸣得意有关。但读者多半只读出秦之倨傲，如果仔细品味，会发现前后接连表现的三个“轻”：一是轻慢心态——反正是一场包赢的游戏，那就随便拣一个地方玩玩吧，于是“坐章台，见相如”。二是“传以示美人及左右”，则是出自轻慢心态的轻率之举，其潜台词是——“哈哈，你们都拿去瞧瞧，这国宝就是咱们的啦！”三是“左右皆呼万岁”——君臣集体的轻狂大表演！现代人听惯了向领袖喊“万岁”，而秦昭王身边人喊的“万岁”，恐怕并不是“祝您万寿无疆”，而是胜利的欢呼，赌赢的疯喊！这场面显然极大刺激了蔺相如，在他看来，这岂止是当面戏弄了他，分明是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公开侮辱。蔺相如机智地取回了璧，以“倚柱，怒发上冲冠”立马做出反击，针锋相对，以眼还眼，对强秦表示了极大的蔑视与抗争！蔺相如的这一行为姿态，与其说是令人服其机智，不如说更令人敬其忠勇！
这一举动，蔺相如所挫败的，是敌人的骄狂，但接下来一番义正词严的陈说，却是集中抨击秦的贪而无信。
我们不妨分几个层次来解读：首先是一劈头即揭穿秦的“空言求璧”，特别申明“不予秦璧”原是赵国君臣上下的一致立场，以示坚定。但紧接着却以“布衣之交尚不相欺”作为最高原则，在坚定不予秦璧的情况下，仍遣使奉璧入秦，表明赵的十分诚意，其关键词是“大国”！说出这“大国”二字，是何等的份量！那么，从“以一璧之故逆强秦之欢”，也就可以读出它的弦外之音：“以一璧之故仵强赵之好，不可。”等于告诉对方：必须平等对话！其次，本着这“况大国乎”的原则，再以赵王斋戒，使臣奉璧，拜书于廷，以加重事实说明，进一步申明彼此都应恪守国际关系准则，表示赵之“修敬”，乃主动出于严守“大国之威”，而不是由于被动接受，委曲求全。最后，再回过来，直说这一番强硬陈辞，并非打肿脸充胖子，乃是看出刚才秦廷上之丑陋无礼的表演，实在太露骨，彻底暴露了“以城易璧”根本是毫无诚意，并示以自己“与璧俱碎”的誓死决心，令对方无言以对，无计可施。短短的一段话，理直气壮，逻辑谨严，掷地有声。从接下来秦王之“辞谢”“固请”可以看出，当初自以为和氏璧已是唾手可得之四顾踌躇的气焰，已经让蔺相如这一番话给完全扑灭了。
但是，把戏还是有再扮演下去的可能，因为怀璧的人毕竟还在我掌控之中，这也是秦倚其强，必欲赵要先奉璧来谈的动机。因此当我们读到秦王“固请”之后，还会特别注意细读司马迁使用的两个动词……
（欲知全文，请读《福建教育》总1146期）
文丨陈日亮
图丨来自网络
原文刊载在《福建教育》总第1146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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